紙用啥造自己定，包裝上寫啥都行
記者實地探訪生活用紙生產地，衛生條件堪憂
【異味紙巾】 擦嘴的紙掉渣，還有一股異味
3月25日，記者在濟微路附近一家餐館注意到，餐館提供的餐巾紙非常薄，表面有一層塵土，用的時候往下掉渣，還帶有一股異味。一家高檔酒店提供自己酒店品牌的餐巾紙，外觀看起來比較好，但外包裝上卻沒有任何生產廠家、衛生許可證號等信息。至于這些紙的進貨渠道，餐館老板回答大多比較一致：西市場或段店批發市場。
在外就餐，餐巾紙必不可少。但記者走訪發現，一些餐巾紙都是三無產品。記者倒追這些紙的使用、銷售、供應、生產全過程，發現很多餐巾紙實際上是衛生紙，表面看似潔白無瑕、質地柔軟，實際上是用廢紙甚至是用過的衛生巾制造的，只不過經過漂白脫墨、添加熒光增白劑后，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來……
3月26日中午，記者來到段店批發市場，一家批發商店店主韓女士說：“貴的、賤的都有，草漿的便宜，8塊錢一提，合8毛錢一卷;木漿的貴一些，15塊錢一提，你要多少?”記者注意到，這些紙質地粗糙，顏色較暗，韓女士卻表示，質量絕對沒問題，都是用原生漿做的，把原草、原木打成漿，放心用就行。
在西市場采訪時，一些生活用紙商店老板也宣稱產品是用原生漿做的，開著電動三輪車回收廢紙的老張卻對記者說：“胡說，就這個價位的紙，用舊書、爛紙箱打成廢紙漿做就不錯了。”
老張說這話是有根據的，他每天走街串巷回收舊書、廢報紙和爛紙箱子，之后都會運到北關北路附近的廢品回收站賣掉。3月27日下午，記者來到這家回收站，場院里堆放著雜七雜八的廢品，工作人員正在用鏟車整理，一些紙已經發霉變色。工作人員李女士稱，每天能回收3噸廢紙，然后“往東邊送，濟南的章丘刁鎮，淄博的周村、張店、桓臺等，那里有造紙廠，就用這玩意兒造紙”。
【產地探訪】 廠房發霉，紙掉地上繼續包裝
3月28日，記者到章丘、鄒平一帶探訪。記者來到位于章丘市區北部的一家衛生用品公司，公司門口有一家煤店，微風稍微一吹便有煤粉飄散。走進公司，工作人員只允許到倉庫參觀，謝絕了記者到生產車間去的請求。
記者隨后來到章丘繡惠鎮，據當地人介紹，這里原來有很多生活用紙工廠，前幾年因為污染關掉了一大批，現在應該還有，都是個人的，比較隱蔽。記者來到臨近的刁鎮探尋，以銷售商身份聯系上了生產商劉先生。
記者先是在當地汽車站附近等待，核實身份后便跟著劉先生去他的作坊，經過一段崎嶇的鄉間小道，拐了好幾道彎才到達目的地——— 一間村莊民房里。“別看我這里簡陋，產品品質絕對靠得住。”劉先生說。
在該車間記者注意到，這里光線暗淡，周邊的墻壁已經發霉，地上滿是塵土，隆隆的機器運轉聲響個不停，里面有三個不戴口罩的工人正在徒手工作。他們的任務是把高約兩米、直徑約一米的大捆紙切割成普通生活用紙。
機器運轉中大捆紙斷了，三四米長的紙散落到地面上，工作人員卻渾然不覺，直到記者大聲提醒“斷了，這頭紙斷了”，工作人員才撿起散落的紙繼續包裝。“都掉到地上了，還能再賣嗎?”記者問。劉先生反問道：“怎么不能，誰能看得出來?”
【行業內情】 紙用什么造自己定，外行看不出來
記者以合作為由取得了劉先生信任，他向記者透露了一些行業內情和經營之道。據介紹，依據不同的標準，用于造紙的漿也有很多種，如依據原材料有沒有使用過可分為原生漿和再生漿，依據原材料種類分為木漿、草漿、蔗渣漿、竹漿、混合漿、廢紙漿等。
“不同的漿價格不同，造出來的紙價格差異也很大。”劉先生說，以他的產品為例，純木漿造的紙9500元/噸，甘蔗漿的8500元/噸，草漿的7700元-7800元/噸，而如果是用廢紙漿造的只有6500元/噸左右，“當然品質也有差異，好漿造的紙手感、色澤都好，差漿就不行了”。
“這些差異，消費者能看出來嗎?”記者問。劉先生表示，只要經過精心處理，外行根本看不出來，例如可以把舊書、廢本子等打成紙漿，用脫墨技術把墨汁脫掉，黑紙漿就變成了漂白紙漿，如果再與原生木漿混合在一起，產出的紙添加一些熒光增白劑后，外觀與原生木漿紙完全一致，但成本幅度卻大大降低，“純木漿紙9500元一噸，混合漿7150元就行”。
劉先生坦承，這些伎倆能騙得過外行，但對內 行 不 管用，什么材質，內行人一摸就能感覺出來，手感、抗拉力都不一樣。記者問：“能不能訂制，給我做代加工?”劉先生表示：“當然可以。你可以自己出外包裝，上面寫什么內容都可以，然后再由我分裝。”
【生產原料】丟到廁所的手紙也被拿來造紙
濟南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，他們曾調查了解我國生活用紙狀況，目前我國大量進口紙漿，單純用木材、竹子、棉稈等植物來做的純紙漿紙很少，很多都是混漿紙，純紙漿中添加廢紙漿。
針對市面上一些生活用紙是用廢書紙生產的，這位負責人表示：“垃圾箱里的爛紙，甚至女性用過的衛生巾，丟到廁所的手紙也被撿垃圾的收回去，賣到造紙廠打成紙漿制造生活用紙。很多看似白亮干凈的衛生紙都是經過漂白的，上面含有熒光粉。”
記者采訪了解到，把舊書打成紙漿制造生活用紙并沒有錯，國家政策也是允許的，但只允許生產卷筒紙、抽取式衛生紙、大卷紙等，想要生產面巾紙、餐巾紙、手帕紙、香巾紙、濕巾等紙巾紙，只可以使用木材、草類、竹子等原生纖維做原料。
據了解，2002年衛生部頒布的《消毒管理辦法》中就明確規定，禁止任何餐飲企業用衛生紙代替餐巾紙使用。
【廠商說法】
“100%原生木漿”紙，很多不可信
在章丘刁鎮采訪時，一小作坊老板給記者算了一筆賬，他的純木漿無芯卷筒紙只要9500元/噸，一提10卷2.6斤，一噸可以做成770提，相當于12元一提，零賣可以15元一提。對這筆賬，侯先生說：“可以肯定的是，他的紙絕對不是原生純木漿的，從保本角度考慮，至少要17元一提才行。”
據介紹，今年以來，進口商品漿已經大幅提價，4月份還要提價，因此，真正的原生純木漿無芯卷筒紙價格不會低于18元一提。然而記者在采訪時發現，低于這一價格、重量也在2.6斤/提左右的無芯卷筒紙有很多，它們也宣稱是“100%純木漿”的。
記者近日走訪濟南一些超市及批發市場發現，絕大部分生活用紙在標明原料時都注明“木漿”、“100%原生木漿”、“100%純木漿”等。對此，山東一大型造紙企業相關負責人侯先生表示，原木漿是造紙的最好材料，因此很多生活用紙都這樣標注借此提高身價，“至于可不可信就要擰把水分了”。
侯先生發給記者一份該公司2011年7月的《生活用紙各機臺分品種成本及效益》，該材料顯示，公司用的都是原生進口商品漿，其中針葉漿6200元/噸、闊葉漿5100元/噸、竹漿5500元/噸，產出的原紙含稅保本售價為9814元/噸，如果再細包裝成無芯卷筒紙要1.3萬元左右才能保本，如果包裝成餐巾紙則需要1.4萬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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